睡前一个狗血脑洞。不狗血不要钱。照例WilliamWang。有逻辑问题？有吗？狗血哪有逻辑？
作为一位男性，王贞确实非常有吸引力。这种吸引力不单是对于女性而言。他穿修身的长大衣，头发整整齐齐地梳在脑后，鬓角微微地发灰。他颈项柔软，侧脸清瘦，那张脸上永远不会做出太激烈的表情。他相当克制，比起一般的含蓄内敛还要不动声色。你不太知道他在想什么。而他的话就和他平淡的表情一样。也许有点儿尾音，也许吧，但都掩藏在平静的水面之下。有些人怀疑他天生情感缺失，但他似乎不是。他只是克制自己，并把这当作一种常态。
威廉•加林如今仍不能说自己了解他，哪怕他业已年近五十，王贞则年纪更大。早上醒来他看见对方在熹微晨光中沉睡，他的灰发散落下来。他注视着这个场景，仅仅是注视着，什么都不想。
这在二十年前对他而言是根本不可能的一件事情。二十年前他刚刚认识王贞。他们认识了小半年，那是他人生中最奇妙的一次经历…那时候王贞的头发几乎还完全是黑的。他衣冠楚楚，个子不高，瘦，谈及他的实验眼睛发亮，这样子在威廉眼里非常有吸引力。有一天他们在角落里，威廉说，如果，嗯——我是说——我知道这可能会吓到你，但是如果你能听我说完——我想——
……所以你能答应我吗？
王微微地张大眼睛，在威廉眼里，他看起来有点吃惊。是的，但只是吃惊。没有慌张，没有惧怕，没有厌恶，没有随便的什么……他只是惊讶。他站了一会，然后说，well…
他最后说：给我点时间，我考虑考虑。
考虑的结果是他答应了。而他自始至终没有表现出太过激烈的情感，他只是说，让我考虑考虑——就这样，这就是全部了。威廉在感到高兴的同时又隐约有点失望。他到底在失望什么？他也不知道。
他一直这么克制，以至于威廉始终摸不懂他在想什么。在一次又一次试图让他坦诚一点无果之后，终于，威廉彻底放弃了这个尝试。同时他也觉得这段关系没法再继续下去了。他最后一次的坦诚是向王贞提出分手。而王贞沉默了那么一会，说，如果这给你造成了困扰…
他看起来想说我很抱歉，或者什么别的。但他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。他只是说，祝你有一个美好的新生活。
威廉在他对面瘫了一会，抹了把脸，摇摇头，走了。后来他们重逢了。总会是这样的，毕竟这是一个狗血故事。王贞看起来更加成熟，更加优美，更加…对他而言，吸引力更大。威廉叹了口气，然后尝试避开他。当他转身的时候他差点撞到别人的后背。
他道歉。他说，对不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噢，是你。
王贞转过身来，看到他，还是那副表情——“有点儿惊讶”——然后他微笑一下。
“没关系。”他说。
他变了。威廉看着他。他眼角有了细纹，鬓角发灰，笑起来纹路非常深刻。他好像又瘦了。他本来就已经很瘦。他…
威廉努力让自己的嗓子不那么紧。
“哦，嗯，是我。嘿。”他说。王贞看着他。
而他说，“今晚能吃一起个饭吗？”
王贞看着他，表情很平静，这个表情他真熟悉。他看起来若有所思。他想了一会，然后说，好啊。
威廉向他微笑。他好像还是没变。他的样子如此之熟悉，他侧脸的轮廓，他的眼睛，他的嘴唇…威廉从不知道自己如此想念他。
这次晚饭的结果是……你知道凯宾斯基饭店楼上带套房的吧？王贞的嘴唇尝起来是红酒和松露的味道，而当威廉把自己弄进去的时候，他被勒得满头大汗。天啊，当他终于完全进去的时候他抹了把汗，看着王贞皱起眉头的样子。他难道从来没有过别人？
复合显得顺理成章。至少在王贞这里是的。他没有过别的性经验，所以，也许在他的观念里还有那么一点传统的部分，即有了性关系就该在一起…总之他同意得很容易，而林梅看威廉的眼神仿佛是要把他生吞活剥。你知道事情总是这样。当怀旧感和新鲜感过去，在朝夕相处中，你之前忽视的一切问题就会浮出水面。他们这次比上次还严重，有一天威廉搬回了公司的宿舍，并且再也不打算搬回去了。
项目要结束的时候他给王贞打了个电话。在电话里王贞的语气听起来一如既往。我要回国了，他说，可能不会再回来了。
这是分手的另一种说法。而王贞对此似乎，依然没有什么意见。威廉叹气。我们再见一面，如果你方便的话？
再见一面的意思最终是王贞送他去机场。他们沉默，最终威廉受不了了。先受不了的总是他。他一边开车一边说，我们就不能说点什么？每次我不开口，你就什么也不说…我不知道你对什么感兴趣。你真的对什么有兴趣吗？
这是个十字路口。威廉太过滔滔不绝以至于那辆车冲出来的时候他头脑一片空白。他刚打了向左的转向灯，那辆刹车失灵的本田车迎面冲出来。威廉猛地向右打轮。
然后他被撞开。他的手离开了方向盘。车子向左打轮，本田车撞在右侧副驾驶席后部，发出一声巨响。安全气囊弹出来。他在晕头转向中觉得自己被压扁了。车子打了好几个转，停了下来。
威廉一动不动地待了一会，好让自己的头晕减轻。他深呼吸，感到有温热的液体流下他的额头。噢，该死。他咒骂。然后他试图爬出变形了的车子。
他的手搭在安全气囊上，然后突然地，他的血液冻结了。
方才的一切仿佛重新回放：他向右打轮，他被撞开，他的手离开方向盘。车子向左转向。一声巨响。
那声巨响回荡在他脑子里。他战栗起来，他的手指发抖。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冻成了冰。
威廉踹开了车门。他从驾驶座上滚到地上，然后感到自己的右手臂在流血。他咬牙爬起来。
本田车的车头已经嵌入副驾驶侧后方。透过被鲜血模糊的挡风玻璃和那些蛛网般的裂缝，他看到了他这辈子最不愿意看到的噩梦。王贞躺在变形的副驾驶座上，他侧身蜷缩的姿势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。他低着头，他的灰发散落下来。而血顺着变形的车门缓慢地滴落在地上。“我可以给他签，我可以，我是他女儿！”林梅的哭声听起来那么不真实。“快救他，求求你救他！”
白炽灯、冰冷的走廊和来苏水的味道。他低着头，看着自己手上的血。当他扯开那扇门把王贞抱出来的时候那些血浸透了他的衣服。王贞还有呼吸，他的叫喊还能被听到。他慢慢地、慢慢地张开眼睛，血沾在他的睫毛上。他看了一眼威廉，只是看了一眼，然后那双眼睛又一次慢慢地、慢慢地合拢。
他就在威廉的怀里陷入昏迷，而威廉甚至不能给他的手术单签字。林梅几乎要向他冲过来然后打他，但托瓦尔极力安抚她，并且提到签字的事。托瓦尔办事很有一套，这确实相当有效，威廉感激他。至于林梅，在哭了很久之后她最终还是平静下来。
王贞在十一个小时之后推出手术室，暂时脱离生命危险。他被送进ICU，由专人照顾。威廉不知道他会怎样，他只是站在那里，直到林梅过来叫他去换衣服。
“你就想穿着这身在这站一辈子？”她说。她听起来可没好气。“赶紧洗个澡，衣服换了。我值第一班，我哥第二班，明早六点钟你过来替他。”“难道非说不可？我爱你，为了你我可以去死。我以为只要你明白就行了，但你不明白。这不是你的错。我不该以为人人都和我一样。我不是一个适合…这种关系的人。我知道我自己取向的那一天起，甚至比那更早，我就有预感我将一个人终老。其实这无所谓，我已经习惯了只有我一个人的生活。那样也挺不错的。当然有了你也挺不错的。但我不会勉强，如果你觉得我们分开更好…我觉得我确实应该去送你。我看着你离开，然后这段日子就有个结束。你可能也不会再回来了，以后就是我一个人的生活的开始……”
总是这样有条不紊地继续他的生活，永远不会被什么打乱步调。有些事他永远都不会说。而威廉每天给他按摩，在四月份和十月份还没来暖气的日子里给他贴个暖宝宝焐他的腰。当你低头看着他的时候，你想起你们第一次上床，他有点不熟练的样子，他看起来永远那么、那么、那么平静，你曾经试图改变他，也曾经对此心灰意冷，而他扑到方向盘上把死亡转向他那一面…你原先以为他不是那么爱你，因为他从来不说；但他只是从来不说。在突然明白了这一切之后，……他俩HE了。
你信吗反正我是信了。
评论